烏克蘭閃電入侵俄羅斯庫爾斯克 (Kursk) 省的行動,超出了預期,甚至精心策劃這一行動的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也感到驚訝。逆襲的結果,可能有機會結束這場戰爭,改變兩年多烏俄之戰,對全球經濟帶來的嚴重影響。
俄烏之戰發生在疫情之後,全球經濟當時已經陷入普遍困境,這場戰爭造成燃料和食品短缺的問題更加嚴重,在衝突之前,俄羅斯和烏克蘭合計佔全球小麥出口的四分之一,俄羅斯是化石燃料的主要供應國,尤其是歐洲的化石燃料供應國,短缺造成的價格上漲,推動原本在疫情後已經開始的和緩通貨膨脹更加劇烈,引發全球連鎖效應。通貨膨脹引發各國央行不得不採取升息,然而,通貨膨脹速度高於薪資成長速度,升息的結果造成貧富分配不均的問題更嚴重。
俄烏戰爭兩年多來,對全球經濟帶來的長期衝擊已經難以回復,如何讓問題不變得更糟,是多數人的期待。
8 月 12 日,烏克蘭總指揮官奧列克桑德爾·希爾斯基 (Oleksandr Syrsky) 表示,他的部隊已經控制了約 1,000 平方公里的俄羅斯領土。雖然「控制」這個詞可能有些誇張,但在短短七天內,烏克蘭人幾乎拿到自今年年初以來俄羅斯從他們手中奪取的 1,175 平方公里領土一樣大的俄羅斯土地。隨著烏克蘭部隊持續推進,如何將這些短期的成果,轉化為長期的戰略優勢,尤其是疲勞加劇和補給線緊張等情況只會更嚴重。
俄羅斯獨裁者弗拉基米爾·普京 (Vladimir Putin) 在這次行動中明顯感到尷尬。8 月 12 日,他在俄羅斯國家電視台上被拍到責罵軍事、安全和地方政府官員。《經濟學人》引述追蹤戰爭的研究公司 Rochan Consulting 軍事分析師康拉德·穆季卡 (Konrad Muzyka) 的說法,烏克蘭部隊在經歷了數月挫折後,重新掌握了主導權。通過嚴密的安全措施和出其不意的策略,就像希爾斯基兩年前在哈爾科夫 (Kharkiv) 對俄羅斯部隊的攻勢一樣,這場戰爭的前線並非靜止不動的。
如果烏克蘭能持續維持在俄羅斯領土的優勢,勢必會逼使普丁改變和西方談判中的戰略計算。
部分俄羅斯軍隊已經撤出烏克蘭
根據《華爾街日報》的報導,俄羅斯正在從烏克蘭撤出部分軍隊,以應對烏克蘭對俄羅斯領土的進攻。當老練的俄羅斯軍隊回防,戰況是否還如目前所見,並不樂觀。
然而,穆季卡先生警告說,當俄羅斯發動反攻時,烏克蘭可能會面臨重大損失。目前,地面上幾乎沒有俄羅斯抵抗的跡象。烏克蘭部隊俘虜了大量俘虜,主要是年輕的徵兵或迅速投降的國民警衛隊人員。根據庫爾斯克省長的說法,留守的平民提供的抵抗很少,有數萬人已經撤離,許多人因對混亂的反應不滿而離開。
俄羅斯未能迅速發動反攻,令一些烏克蘭官員感到困惑。克里姆林宮沒有從頓巴斯 (Donbas) 調動部隊到庫爾斯克,而是可能考慮非對稱反應,如向基輔 (Kyiv) 政府區發射火箭彈。在國內,普京面臨的壓力很小;俄羅斯人知道這次入侵,但國家控制的媒體編造了成功抵抗和人道主義努力的故事。大部分公民對混亂的消息仍然不知情,只有相對獨立的新聞機構報導了少量文章。
俄羅斯社會如何反應?
即使是有時批評軍隊失敗的軍事類網紅自媒體,也主要將這次入侵視為一種憤怒,可能會激起俄羅斯人要求復仇。一位網紅希望這一情況能喚醒「喝著覆盆子冰沙」的自滿的莫斯科人 (Muscovites) 。在反對派人物中,反應各不相同。8 月 2 日在一次俘虜交換中獲釋前往西方的反對派政治家伊利亞·亞辛 (Ilya Yashin) 完全將庫爾斯克的「死亡和破壞」歸咎於普京。相反,仍留在俄羅斯的列夫·什洛斯伯格 (Lev Shlosberg) 則主張,任何慶祝烏克蘭軍事成功的人都不應再認為自己是俄羅斯政客。
烏克蘭的下一步行動正在考慮之中。快速的成功和俄羅斯的緩慢反應,可能會讓烏克蘭重新評估目標。最初的目標是提升烏克蘭的士氣,提高西方對烏克蘭需要更多軍事援助的信心,並迫使俄羅斯從前線(特別是俄羅斯繼續推進的頓涅茨克 Donetsk 地區)調動部隊。自入侵開始以來,烏克蘭已失去了靠近波克羅夫斯克 (Pokrovsk) 市鎮格羅迪夫卡 (Hrodivka) 的部分控制權。
澳洲退役將軍兼戰略家米克·瑞安 (Mick Ryan) 認為,假設俄羅斯開始向該地區部署更有能力的部隊,烏克蘭面臨三個潛在選項。
第一個也是最雄心勃勃的選項,是保持新佔領的領土——甚至進一步推進——以分散更多俄羅斯部隊遠離烏克蘭,為未來的談判提供籌碼。然而,這帶來風險,因為在一個擴展區域內保持電子戰和防空覆蓋具有挑戰性。固定位置可能會成為俄羅斯滑翔炸彈的目標,而分散的焦點會消耗烏克蘭國內前線所需的資源,可能會否定他們目前的積極敘述。
第二個、更為保守的選項是有序撤回烏克蘭領土,保留部隊和裝備,以便未來的戰役重新奪回烏克蘭的領土。這一做法將展示烏克蘭有能力打擊俄羅斯境內,削弱俄羅斯必勝的敘述,並鼓勵猶豫不決的盟友。
第三個選項是部分撤退到靠近烏克蘭邊境的更可防守的位置,需要更少的部隊並得到更好的炮火和後勤支援。這將為未來的攻擊創造一個穩固的基礎,當機會來臨時再行動。根據烏克蘭總參謀部的一位消息來源,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情況,因為後勤(包括工程單位、燃料儲備、野戰醫院和維修基地)已經開始向俄羅斯邊境內幾公里處轉移。
不過,這次入侵也使烏克蘭稀缺的部隊和軍事裝備從烏克蘭東部的主要前線撤離,可能削弱基輔在那裡的防禦。這是烏俄之戰今年下半年能否盡快結束的其中一個重要觀察點。
烏克蘭的目標:癱瘓俄羅斯持續攻擊的相關基礎設施
基輔的烏克蘭官員告訴在當地的各國媒體說,這項行動背後的目的,是摧毀俄羅斯用於對烏克蘭發動戰爭的後勤和基礎設施。
俄羅斯利用庫爾斯克地區對烏克蘭發動空襲和砲擊,俄羅斯「確信其領土不受非正式侵犯,沒有人會破壞那裡的戰爭後勤和基礎設施,」烏克蘭總統顧問米哈伊洛·波多利亞克(Mykhailo Podolyak)表示,「今天,烏克蘭表明情況並非如此。」波多利亞克在 X 上貼文表示,除了地面行動摧毀俄羅斯戰爭基礎設施外,另一種是使用西方已經提供但尚未批准使用的長程飛彈。
長程飛彈讓烏克蘭擁有直接攻擊俄羅斯本土的能力。不過,烏克蘭外交部發言人赫奧希‧蒂希(Heorhiy Tykhi)對《華爾街日報》記者表示,基輔對佔領俄羅斯領土不感興趣,「這次行動的目的是拯救我們人民的生命,並保護烏克蘭領土免受俄羅斯的襲擊。」他表示,「俄羅斯聯邦越早同意恢復公正的和平……烏克蘭國防軍對俄羅斯聯邦領土的襲擊就會越早停止。」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昨天(8 月13 日)的晚間演講中表示:「我們再次證明,我們烏克蘭人有能力在任何情況下實現我們的目標,有能力捍衛我們的利益和獨立。」
戰略性勝利,促使美國和德國保持正面回應
外界更關注的是西方盟友的反應,美國和歐盟出乎意料地積極。顯示烏克蘭自身的戰略成功,的確有助他們獲得西方盟友更大膽正向的支持。
拜登政府表示,他們沒有收到有關這項行動的事先警告,過去拜登政府明確表達反對烏克蘭攻擊俄羅斯基礎設施,並限制美國導彈在俄羅斯本土使用,但在 12 日的攻擊後,拜登團隊表示,他們認為這次行動是美國武器(包括斯崔克 (Stryker) 裝甲車)可接受的使用方式,並持續向烏克蘭提供俄羅斯軍隊移動情報。經常對挑釁行為持謹慎態度的德國引用了烏克蘭的自衛權。沒有任何盟友對沃洛迪米爾·澤連斯基 (Volodymyr Zelensky) 總統表達顯著的私下或公開譴責。他目前的挑戰在於將過去一周的成功轉化為持久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