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進所有東西吧」,一位美國對沖基金(hedge fund)經理人充滿樂觀的在電視訪問中呼喊著。
自 2012 年以來,作為中國領導者的習近平,兩種「追隨毛澤東的直覺本能」讓他的宏觀經濟政策,和鄧小平以來的改革開放路線大相徑庭。習近平蔑視消費者補貼,認為這會滋生懶惰,他也避免大膽的經濟刺激措施。他的前任領導人胡錦濤在 2008 年 11 月全球金融海嘯時推出的「擴大內需十項措施」,包含財政和貨幣的「火箭炮」政策,都不是習近平欣賞的作法。
但是,在過去一年中,習近平的這兩種信念,都受到了中國經濟困境的嚴格考驗。
本週,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 75 週年紀念日之前不久,他似乎拋開了疑慮,允許中國實施 2008 年以來最引人注目的刺激措施。中國股市創下 16 年來最佳單週表現;香港股市也出現自 1998 年以來前所未見的飆升,終於微幅趕上國際股市過去一年的榮景。
中國和香港的股市在過去一週出現了顯著的上漲,上海證券交易所 180 指数(藍線)和香港恒生指数(青綠線)。雖然在過去一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這兩個指數的表現明顯落後於全球主要市場,包含日本的日經平均指数和美国的標普 500 ),但在九月最後一週,這兩個指數突然大幅反彈,趕上了過去一年全球股市的增長趨勢。(資料來源:Google Finance)
9 月 24 日,中國人民銀行 (即中國的央行 PBoC) 下調利率,降低銀行存款準備金率,並採取措施減少現有房貸成本。根據《經濟學人》的報導,這將使中國超過 5,000 萬家庭每年減少約 1,500 億人民幣的貸款壓力(約 210 億美元)。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潘功勝表示,今年還有可能進一步放寬存款準備金率,讓中國股市投資人充滿樂觀氣氛。
最令市場驚訝的是,習近平允許兩項新的工具用於提升股市。人行將提供用於回購股票的銀行貸款再融資,協助各類企業回購自己的股票。人行還將幫助證券公司、保險公司和其他機構投資者籌集資金,使其資產負債表看起來更穩健。他們可以向中國人民銀行借入安全、流動性高的資產,比如政府債券,並用風險較高、流動性較弱的資產如股票作為抵押品。
這些工具的總規模為 8,000 億元,潘功勝說,但如果需要,他可以將這一上限加倍或三倍,「一切皆有可能」,他總結道。
舉債兩兆人民幣,救地方政府、刺激國內消費
兩天后,中國共產黨中央政治局召開九月份的工作會議,破天荒專門討論經濟問題。這無疑是由於經濟形勢惡化,讓習近平不得不打破傳統的政治日程。從七月的「新動力和新優勢」,變成「新情況和新問題」。中央政治局在這次會議上,首次決定遏制房地產市場的下滑,並承諾要讓「逆周期政策」變得更有效。
中央政府具體打算做什麼?據路透社 (Reuters) 報導,將額外發行 2 兆人民幣(2844.3億美元)的特別主權債券,相當於中國 GDP 的 1.5%。籌集的資金一半將幫助地方政府解決債務問題、緩解破產風險。另一半將鼓勵家庭和企業消費。
目前,地方政府大約有 13 兆美元的債務,國債中的第一個一兆人民幣將先用來緩解其中較緊急的項目,避免地方政府破產可能造成的連環爆問題。
在通貨緊縮的壓力下,中國家庭支出在 COVID-19 後持續走弱,只佔 GDP 的比例不到 40%,比全球平均低約 20 %;因此,國債中的一兆元,將用來刺激國內消費。一部分投入政府現有的「舊換新」計劃,包含鼓勵企業和家庭換掉舊設備、舊車和舊家電,換取更新、更環保的裝備,從電動車到「智能馬桶」。剩下的資金,則將拿來擴大家庭補貼:第二胎以後兒童每人可獲得約 800 元人民幣的補貼金。根據 2020 年的人口普查,約 1.14 億中國兒童可能受益。過去,中國政府對補貼持否定態度,因為它們會滋生懶惰。現在希望它們能幫助人們多生孩子。
仍不及胡錦濤時期的 9.5 兆人民幣救市計畫
即使習近平終於低頭,確認了這些在他眼中「懶惰」的放寬措施,在中國經濟岌岌可危的現況下,這些措施的資源力道仍然比 2008 年胡錦濤時期的「火箭炮」政策少了很多。金融海嘯時期的救市套餐,通常被稱為「四兆」刺激計劃,最終達到 9.5 兆元(相當於 2009 年中國 GDP 的 27%),分為 27 個月分配。根據墨爾本大學(University of Melbourne)的中國財政專家黃恭蕙(Christine Wong)所言。今年中國中央政府的特別舉債只能抵消了地方財政緊縮,沒有辦法帶來增長。
但即使有這些警告,本週中國的刺激措施仍遠超預期。它還發出了一個強有力的信號。在 9 月 26 日的一次影音會議上,人行高層告訴各地分支機構全力以赴實施政治局的願景。其他官員也可能收到類似的信號。野村證券 (Nomura) 的首席中國經濟學家陸挺指出這些訊號的重要性,「當拯救經濟和挽救市場成為政治正確時,我們相信官員們可能會紛紛效仿,以展示他們的忠誠」。
仰賴出口的中國經濟在美國制裁和 COVID-19 的巨大壓力下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中國政府終於把力道轉向龐大的內需市場,對市場帶來重要的正向訊息。許多股權投資者已經採取行動。中國股市上週已上漲超過 15%。北京的政策信號甚至讓一些美國投資者開始回心轉意,「這對那個地方來說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對沖基金 Appaloosa Management 的大衛泰珀(David Tepper)在接受 CNBC 採訪時說,當被問及他會買什麼時,他回答,「所有東西。所有。東西。」
《經濟學人》這樣形容這一週的中國,「信號是重要的。本週宣布和泄露給媒體的措施並不像 2008 年的刺激措施那麼強大。但作為對股市投資者的號角,它們同樣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