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科技巨頭的格局長期以來由少數幾家公司主導，其中 Google 的母公司 Alphabet 顯得特別突出。
今年 8 月，美國法官阿米特·梅塔 (Amit Mehta) 裁定：「Google 是線上搜尋領域的壟斷者，利用預設的手法阻止競爭對手，並利用這種地位將廣告價格提高到超出自由市場價格的水準。」依據美國法院的作業，近日法官將要提出對應補救措施的判決，其中一個可能是要求 Google 把旗下的 Chrome（其瀏覽器）或 Android（其手機作業系統）拆分出去，變成兩個不同的公司。
美國司法部的反壟斷部門已經超過 40 年，沒有強制要求拆散一家公司。本週司法部提交給法院的文件，會說明拆分 Google 的做法，再由法官決定是拆分或是單純的限制某些壟斷行為，目的是要糾正過去的錯誤，並防範未來在生成式 AI 領域持續性的壟斷行為。
法官的判決理由，是 Google 以「預設搜尋協議」鞏固壟斷地位。Google 以廣告分潤的模式，與網路瀏覽器營運商如 Mozilla Firefox 或手機製造商如蘋果、三星等達成協議，將產品的預設搜尋引擎服務設定為 Google；使 Google 穩固擁有 90% 的市佔率。光是 2021 年，Google 為了獲得預設特權，就支付 260 億美元給協議上的合作方。
「十多年來，Google 控制了最受歡迎的搜尋引擎通路（編按：指提供搜尋服務的瀏覽器），讓競爭對手幾乎沒有誘因去創新以爭奪使用者，」本週二美國司法部提交給法官的文件中，認為「要完全彌補這些傷害，不僅需要終止 Google 今天對所有搜尋引擎通路的控制，還要確保 Google 無法控制明天的通路。」
要怎麼做到呢？可能是禁止 Google 再支付「壟斷上架費」給其他提供瀏覽器服務的商家。或者，還需要更進一步強迫性的要求 Chome 成為一個獨立的商業體，不讓 Google 擁有任何強勢瀏覽器，具備壟斷市場的低成本條件。
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助理總檢察長喬納森·坎特（Jonathan Kanter）是美國反壟斷運動的支持者，和全球反壟斷學派新布蘭迪斯運動（New Brandeis）關係密切。坎特與聯邦貿易委員會（FTC）主席莉娜‧汗 (Lina Khan）之間密切合作。在他任職期間，司法部贏得四十年來第一次的反壟斷刑事訴訟。坎特主張，Google 在搜尋引擎市場的壟斷案件必須嚴肅以待。
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助理總檢察長喬納森·坎特（Jonathan Kanter），他在 2021 年司法部委員會提名的參議院聽證會中發言，向參議員說明他的政見與理念。（資料照片：達志影像）
降低 Google 壟斷地位的幾種做法，以及其歷史定位
不過，自由市場機制的信仰者《經濟學人》認為，美國法院如果因為上述理由拆分 Google 是很愚蠢的。「穀物生產商向超市付錢，要求其貨架上的貨架『與視線齊平』；出版商向書商付費，以獲得他們夢寐以求的『前台』席位。付費以獲得最好的架上位置，這是商業市場常見的作法。」這篇評論文章認為，預設搜尋協定的問題，主要是剝奪了消費者的選擇權。
- 禁止或限制 Google 花錢買預設搜尋引擎版位
換言之，只要 Google 仍然被允許付費以成為預設搜尋引擎，把 Chrome 或 Android 拆分出去，也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這篇評論認為，法院應該「直接限制 Google 不能買版位，沒有 Google 為預設支付的巨額支票，蘋果和其他財力雄厚的科技公司，可能會專注於建立自己的搜尋引擎，讓消費者有更多選擇。」
然而，瀏覽器前霸主微軟在推出新的搜索引擎 Bing 之後，並沒有讓消費者作出新的選擇。禁止預設的作法，是否足以解決問題，很難定論。 - 要求 Google 公開部分技術細節，嘉惠小型競爭對手
《經濟學人》進一步建議，或許強迫 Google 公開一些搜尋引擎的程式，例如網頁索引和搜尋查詢日誌等技術命令，讓競爭對手可以更容易嘗試發展不同的搜尋引擎。因為建構一個搜尋引擎估計需要花費 200 億美元，再加上每年 30 億至 40 億美元的研發費用，要求 Google 公開這些資料，才能降低成本讓小公司也參與競爭。
- 把 Chrome 從 Google 中拆分出來成為獨立公司
不過，對美國司法部而言，阻止 Google 繼續壟斷的具體作法裁決，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如果真的能把 Google 拆了，那會為美國的商業法判例帶來一個全新的可能，讓 25 年前瓜分微軟敗訴的結果，不再是科技巨頭以市場機制無限擴大影響力的一個理由。
Google 以廣告分潤的模式，與網路瀏覽器營運商如 Mozilla Firefox 或手機製造商如蘋果、三星等達成協議，將產品的預設搜尋引擎服務設定為 Google，這是 Google 能持續維持壟斷地位的主要原因。（達志影像）
相對於美國，歐盟對於反壟斷裁決乾脆很多。2017 年，歐盟法院判決 Google 在搜尋結果中偏袒自家購物比價服務，壓制競爭對手的曝光度，妨礙了公平競爭，因此判決 Google 必須繳交 24 億歐元（約 26.5 億美元）罰款；上個月，就在美國法院判決 Google 在美國壟斷市場的一個月後，歐盟最高法院駁回了 Google 的上訴，換言之，google 在歐洲已經沒有為壟斷市場競爭的定位進行反駁。
美國司法體系自 1990 年代以來就更傾向高度信仰市場機制，司法部對企業的反壟斷訴訟向來不易成立。
Google 主動釋出對股價不利的營運負面消息
坎特在接受《POLITICO》專訪時把對 Google 的裁決，比作值得載入拉什莫爾山（Mount Rushmore）的重大反壟斷案件。他說，「這是自網路誕生以來關於網路最重要的案例。競爭對手迫使公司提供更好的、更便宜的產品。廣告是美國企業最重要的成本之一，尤其是小型企業，它們每年花費大量資金透過在搜尋等產品上做廣告來吸引客戶。我們希望價格下降，以便這些小型企業能夠吸引消費者，並利用競爭的所有好處（包括廣告價格競爭）來建立自己的業務。」
問題是，Google 真的佔據如此穩固的壟斷優勢嗎？
知名市場研究機構 eMarketer 月初推出新的研究報告中說，最快 2025 年 Google 在美國搜尋引擎廣告市場的市佔率，將會是 15 年來首次低於 50%。包含 Amazon 運用生成式 AI 技術推出的 Perplexity 搜尋問答服務，以及 Meta 和 TikTok 短影音廣告快速佔取 Google 三大敵手同時圍攻，Google 在全球接近 3,000 億美元（9.69 兆台幣）的搜尋廣告業務營收霸主地位，已經不保。
雖然這份研究報告中所提到的趨勢的確存在，但報告和相關報導出現的時間，正好在美國司法部準備向法院提出解決 Google 壟斷地位的提案前出現，不免讓人聯想，這個消息不無可能，是 Google 面對烽火四起的訴訟危機，主動丟出來尋求更多輿論同情的一種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