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個月來,南韓財團三星電子(Samsung Electronics Co.)經歷了雲霄飛車般的起伏和挫折。
在全球 AI 熱潮中,三星原本是最被看好將會受益的公司,幾個月前,三星的盈利激增,股價逼近歷史高點,但是,自今年 7 月 9 日達到高峰以來,三星的股價已經暴跌 32%,市值損失 1,220 億美元,比同期內全球其他任何晶片製造商都多。
為什麼三星在半年內會出現這麼劇烈的變化?
三星原本掌握優勢的 AI 記憶體,先是輸給較小的競爭對手 SK 海力士(SK Hynix Inc.),同時在代工晶片製造方面又陷入苦苦追趕台積電(TSMC)的困境。多元經營的路線,曾經是三星集團能維持競爭優勢的一個策略,雖然手機和其他消費電子產品仍然是三星營業額的主要貢獻者,但半導體在最近幾年,卻是利潤率相對較好的部門。
未能意識到 AI 晶片需求趨勢即將引爆,沒能提早備戰,接連在和 SK 海力士和台積電的鬥爭上同時落敗,在瞬息萬變的半導體業,三星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記憶體、高階晶片代工同時落敗
今年六月,三星公布第二季營業利潤激增 15 倍的驚人成績後,三星股價原本應該要持續創下歷史新高,一直到八月時,三星仍然樂觀地認為會拿下更多 Nvidia 用來搭配 AI 處理器的高頻寬記憶體(HBM,High Bandwidth Memory)訂單。然而,出乎資料的是,三星在 10 月初突然承認最新一代 HBM 晶片量產交付延遲,同時間,記憶體晶片市場的主要競爭對手 SK 海力士則宣布已開始大規模生產;另一個美國競爭對手美光科技(Micron Technology)的財務報告中也增加 HBM 訂單需求高的營運佳績。
記憶體產線落後,三星高層向投資者罕見地道歉,強調 AI 在當代半導體行業中決定成敗的關鍵作用。然而,在晶片代工業務上,三星表現更糟,隨著台積電在高階 AI 晶片代工業務囊括超過 90% 以上的市佔率,三星的追趕變得既昂貴又徒然。和英特爾(Intel)一樣,三星在擴大高階晶片代工製造的業務上,遭遇巨大瓶頸,同時,中國競爭對手的崛起威脅著其中端晶片領域。三星現在正在以裁員等減少支出的方式,想辦法止住財務出血。
三星集團第三代接班人李在鎔(Jay Y. Lee)面對嚴峻的挑戰,並沒有提出能讓市場信服的解方。從 7 月高點後,三星股價一路下滑至今市值蒸發 1,220 億美元。相反地,三星一直想要爭取的客戶 NVIDIA 訂單幾乎都由台積電獨攬;在 AI 運算需求快速成長下,台積電過去一年的市值,增加了超過 3,300 億美元。
國際投資人紛紛撤出資金,股價難回升
在三個月內損失三分之一價值後,三星股價目前的帳面價值低於一倍,是自 2009 年底以來的數據中,相對於其他亞洲同業的歷史新低。但是,投資人並沒有因為折扣價重新對三星產生興趣。
《彭博社》採訪數個國際投資人,都包括瑞士百達集團(Pictet)和英國亨德森集團(Janus Henderson Investors SP)在內的國際投資者,都對三星失去信心。從 8 月開始,外國投資者已經賣掉約 107 億美元的三星股票。Pictet 高級投資經理李英在(Young Jae Lee)認為,三星要在短期內重新獲得領導地位是非常艱難的挑戰,所以 Pictet 短期內不會再投資三星;位於新加坡的亨德森集團的投資組合經理薩杜赫拉(Sat Duhra)認為,即使三星股價似乎已達吸引人的低估值,但他們在減持之後,目前並沒有再投資的規劃。
連在韓國的法韓合資資產管理公司 NH-Amundi Asset Management 也對三星不抱期望,投資主管朴鎮浩(音譯 Jinho Park)表示:「不確定性太高了。」他補充說,如果投資者認為三星在同業中處於有利地位,那麼三星股價將會上漲,「歸根結底,公司是否有競爭力更重要。」朴鎮浩所屬的投資團隊,已經將三星評級從中性下調至低配,同時把資金改放到 SK 海力士。
失去資本市場的支持,三星更缺乏資本空間投資提升良率、穩定量產,根據《彭博社》的報導,三星正在全球裁員,規模會高達數千人,包含東南亞、澳洲和紐西蘭的三星分公司都在這波裁員名單內。目前三星在海外約雇用 147,000 名員工,佔其員工總數 267,800 多人的一半以上。裁員只會陷於海外公司,並必須達成至少 10% 組織瘦身目標。
同時,三星的高階管理層在動盪下,出現持續的變動,預期第四季三星管理層還會再改組。任職已兩年的李在鎔承受巨大壓力。韓國最具影響的財團,在短短一年內,從雲端跌落。是否已經到深淵谷底、還是會繼續墜落,2024 年是否會是三星企業史和韓國半導體產業史上,遺憾失落的一年,業界都在觀察。三星的境遇,也說明在半導體業界,財富的轉變有多快,戰利品只會落到保持技術優勢的企業手中,而且,比賽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