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新任總統川普(Donald Trump)是關稅的信仰者,已經準備好以關稅痛擊所有競爭對手。
大選勝利後的幾週中,美國企業努力向投資者保證,他們已充分準備好,要迎接新一輪的關稅升高作業。一些公司,如工具製造商史丹利百德公司(Stanley Black & Decker),強調他們正在將供應鏈轉移出中國的努力。另一些公司,如家居裝飾零售商勞氏(Lowe's),則指出他們在川普第一任期中,已經做好所有關稅應對措施。
這些公司都是在上一次中美貿易戰中,較少被劇烈波及的非科技業。除非把製造產線轉回美國,否則想要在美國市場賣商品,不管把製造產線轉移到哪裡,東南亞或墨西哥,都有可能在未來四年的某一個時刻遭遇同樣的關稅壁壘問題。
破壞比許多美國企業預期的更為廣泛且不可預測。
川普決定放棄金融制裁,改為以關稅為外交關係的主要談判籌碼,把跨國貿易企業拉入國際經濟鬥爭中。在 11 月 25 日川普宣布將對墨西哥、加拿大所有產品徵收 25% 的高關稅後沒多久,他又接著描述已經與這兩國領導人進行「美好」和「富有成效」的會議。
人們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些威脅是否會具體進行,可能連川普自己都不確定。以他過去的紀錄,揮舞武器後若對手不投降,他往往真的會拔棍相向。只是,這一次他的經濟政策團隊相對謹慎,包含財政部長的對沖基金經理人斯科特·貝森特(Scott Bessent)和另一位被選為商務部長的金融家霍華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在相關議題的發言上,都強調關稅是為了進行談判,而不像川普的一些核心圈子在意識形態上單純表現反對貿易的態度。
美國企業的痛苦指數會立刻飆升
對中國的關稅戰爭,無疑義的大概不會有所退縮。然而,《經濟學人》最新的一篇分析文章認為,如果川普真的對鄰國施加關稅,對美國企業的影響將是毀滅性的。
從玩具公司美泰(Mattel)到家電製造商惠而浦(Whirlpool),許多美國企業都在墨西哥有工廠。約三分之二的美國進口鋁和四分之一的進口鋼,則來自加拿大,大量鋼材也來自墨西哥。根據花旗銀行(Citigroup)的分析,川普的關稅將使美國製造商的鋼鐵價格上升 15 至 20%。
美國汽車製造商將是受提議關稅打擊最重的行業之一。
例如,通用汽車(General Motors)從墨西哥和加拿大進口超過一半的皮卡;約一成的美國汽車零部件進口額,也來自這兩個國家。根據日本野村證券(Nomura)的資料,川普威脅的關稅,將使通用汽車明年的營運利潤減少 80%,通用股價當天因此下跌了 9%,而豐田等外國汽車製造商,也將受到打擊。
供應鏈重組最有效、卻也最痛苦
公司可以通過三種方式應對關稅。
第一是囤積商品。
微軟(Microsoft)、戴爾(Dell)和惠普(HP)等科技公司,正急於在新政府 1 月上任前進口大量電子元件。然而,庫存只能解決短期問題,永遠無法在關稅取消前囤積足夠的元件,即使可以,儲存這些備貨需要倉庫和庫存購買資金。許多大公司在 COVID-19 疫情供應鏈混亂時已擴大庫存,在高利率下,他們擴大囤貨能量的意願和能力都不高。
根據摩根大通的數據,去年美國 1,500 家最有價值上市公司的營運資金與銷售額的平均比率,高於過去十年除 2020 年以外的任何時候。營運成本在疫情之後大幅成長,
第二個選擇,是通過提高銷售價格,將關稅轉嫁給消費者。
包括史丹利百德和美國最大零售商沃爾瑪(Walmart)都已經表示,他們無法排除這個做法,高盛認為,關稅可能會使核心消費者價格(不包括食品和能源)上漲 0.9%。然而,這個做法也有限制。疫情期間,美國累積的超額儲蓄已經因為通貨膨脹縮水,就業市場也正在放緩、信用卡拖欠率達到十年來的最高水準,消費者承擔成本的能力並不高。
第三種選擇,艱難、但可能相對能長久因應,是重組供應鏈。
新供應商需要逐步測試和談判,可能需數年時間。許多美國公司已開始將供應鏈多元化,減少對中國的依賴。根據凱欣(Kearney)顧問分析,中國佔美國製造品進口的比例,從 2018 年的 24% 已經下降至 2023 年的 15%,主要集中在資通訊產品;其他低成本亞洲國家和墨西哥的市佔率,則分別從 13% 上升至 18%,從 14% 上升至 16%。
然而,將生產轉移出中國可能不夠,而是要盡力排除任何可能的中國製造 DNA 。
拜登政府維持川普原先政策,並增加了一些關稅,對從東南亞間接進口的中國商品實施限制。今年 7 月,他們對墨西哥鋼材施加新規定,讓鋼製品的最終項目在美國國內生產以避免關稅。美國品牌業者可能愈來愈難以從設廠於國外的中國企業進貨,範圍無所不包,從消費電子類如電視到一般零組件如安全帶製造商。
簡單而言,只要有「中國製造」的血液,即使濃度偏低也會愈來愈難從關稅壁壘中逃脫。
即將到來的關稅浪潮,可能比上一次的貿易戰更為嚴峻。
根據美國北卡羅萊納州立大學(North Carolina State University)教授卡莉·伯德(Carlyle Burd)的研究,川普第一任期時,受中國進口關稅影響的美國公司,其資產營運利潤率平均縮減 5.4 個百分點,且有些公司遭受更大損失。
最後一種選擇,則是把工廠移回美國,只是真的非常昂貴。
製造業回流美國,是川普陣營最終目標,而這個目標也在第一次中美貿易戰後 8 年,出現一定的成效。今年前 9 個月,美國工廠建設支出為 1,720 億美元,經通膨調整後是 2019 年同期的兩倍。以美國製造業產出(減去出口)與進口(減去再出口)的比率計算的「美國自給自足指數」,也從 2021 年後緩慢回升。
然而,對許多公司來說,在美國製造產品的成本仍然高得令人望而卻步。上個月,史丹利百得公司財務長表示,第一期關稅最初使該公司每年損失約 3 億美元,相當於 2017 年公司淨利潤的 25%,並且之後每年還繼續損失約 1 億美元。或許,當損失金額高過在美國設廠的水平,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製造業復興運動,就有可能進入川普承諾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