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對石油產業的支持向來明確,他不僅在第一任期內任命埃克森美孚(ExxonMobil)前執行長雷克斯·蒂勒森(Rex Tillerson)為國務卿,近日更任命克里斯·賴特(Chris Wright)擔任能源部長,延續其「鑽探至上」的能源政策。石油企業對此抱持期待,認為川普的政策將減少環保監管、恢復液化天然氣(LNG)出口,並放寬燃油經濟標準,使市場對高耗能車輛的需求延長。
然而,石油市場對川普的支持並不如預期高昂。
埃克森美孚與雪佛龍(Chevron)兩大石油巨頭的股市總市值,較川普去年大選勝利前縮水約 500 億美元。此外,在他 2017 至 2021 年首個總統任期內,這兩家公司總回報率低於國際基準布倫特原油(Brent Crude)。反而在歐巴馬第二任期與拜登執政期間,石油股表現優於市場指標。這顯示,美國總統對石油產業的影響有限,真正主宰市場的仍是供需變化,這讓川普的關稅政策與石油業者的利益充滿矛盾。
克里斯·賴特的崛起與美國能源政策的轉變
賴特是 Liberty Energy 的創辦人,是美國水力壓裂技術的翹楚,長期倡導化石燃料在美國能源結構中的關鍵地位。賴特的任命,象徵著川普政府對石油產業的強力支持。
賴特主張放寬聯邦土地上的鑽探限制,尤其是在阿拉斯加和墨西哥灣地區,並減少環境監管,以提高美國的能源自主權。此外,他強調能源安全,反對關閉燃煤電廠,並計劃恢復被拜登政府暫停的液化天然氣(LNG)出口,以鞏固美國在全球能源市場的領導地位。
然而,賴特的政策是否能真正促進美國石油企業的發展,仍取決於國際市場的供需變化和貿易環境。
國際原油市場 20 年的變遷:供需格局與油價波動
過去 20 年,全球原油市場經歷了多次重大變遷。
2000 年代初,隨著中國和印度等新興經濟體的快速發展,全球石油需求大幅增加,推動油價從 2002 年的每桶約 25 美元飆升至 2008 年的 147 美元高點,短短 6 年間成長超過 5 倍。然而,隨後的全球金融危機經濟衰退,導致石油需求下降,油價大幅回落。
2014 年,美國頁岩油革命改變了全球能源供應格局,石油供應大幅增加,導致油價再度暴跌。2016 年,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與非 OPEC 產油國達成減產協議,以穩定市場。2020 年新冠疫情爆發後,全球石油需求驟降,油價短暫跌至負數,創下歷史紀錄。隨著疫苗接種推廣和經濟復甦,油價在 2021 年至 2023 年間回升,但 2024 年起,由於供應鏈問題和地緣政治風險,市場不確定性因素增加,又導致石油業陷入僵局。
2013 年 4月29日,加州蒙特利頁岩區的抽油機將石油抽到地面。除了採用水力壓裂法以外,大多數石油都無法以經濟的方式開採。照片拍攝於 2013 年 4 月 29 日。(路透社)
在油價疲軟的市場環境下,即便川普政府大幅放寬能源監管,石油公司仍然謹慎行事。
根據達拉斯聯邦儲備銀行的調查,大部分美國石油企業計劃在 2025 年削減或維持現有資本支出,而非大幅擴張生產;即便川普政府曾在 2017 至 2020 年間釋出 2,500 萬英畝鑽探權,石油公司實際投標的面積不到四分之一。這顯示,在油價低迷的背景下,石油業更注重資本紀律,而非盲目增加產量。
川普關稅政策對美國石油企業的影響
石油業者更謹慎的另一個原因,是川普政策的嚴重自我矛盾,長期風險難以估算。
儘管推動能源監管鬆綁,但川普的新貿易政策同時對美國石油產業產生深遠影響。2025年,川普政府宣布對加拿大和墨西哥的石油及天然氣進口徵收 25% 的關稅,對中國的相關產品徵收 10% 的關稅。
這樣的政策將提高美國煉油廠的運營成本,特別是依賴加拿大進口原油的中西部煉油設施,美國前兩大石油業者埃克森美孚與雪佛龍都會受到衝擊。此外,加拿大和墨西哥可能轉向其他市場,削弱美國與這些主要能源貿易夥伴的合作關係。同時,中國對美國石油和 LNG 的報復性關稅,將進一步影響美國能源出口商的市場佔有率。
更大的風險在於,若川普發動全面貿易戰,全球經濟增長可能受阻,導致石油需求下降,使油價進一步下跌。這對於美國石油企業來說將是嚴峻挑戰,因為低油價意味著盈利能力受損,即便政府放寬監管,也無法改變市場低迷的現狀。
總體而言,川普政府的能源政策雖然對美國石油業提供了短期紅利,例如減少環境監管、恢復 LNG 出口、加速聯邦土地鑽探等,但國際市場的供需變化與貿易戰風險,卻蒙上一層厚厚的長期風險。未來,美國石油企業將在兩大因素間尋求平衡:一方面是政府政策提供的支持,另一方面則是全球市場的供需現實。川普的政策是否能真正促進美國能源產業的繁榮,仍需時間驗證。